【台风】忘情 番外

有诚楼暗示 很少 不打tag了 希望自主避雷





明楼拿着园艺剪刀斟酌着想修个一两下自己的宝贝花草,如今赋闲当个教书匠,除了时不时去趟公司开会之外,剩下的时间都专注在如何养好这些娇气兮兮的赔钱货,与从前的生活比,这简直可以说是乏味无趣至极,但他求了半生‘如今’。

 

身后横过一只手夺了他的剪刀,毫不留情的拍下他想还击的爪子,“您饶了它们好不好?三天两头的修,再修就秃了。”

 

明楼端起大哥的架势瞪眼睛,刚想反驳这个没大没小的二少爷把他的宝贝都淹死了,就被楼上的动静转移了注意力。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同明诚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很显然,他们弟弟被人踢下了床,虽说是他们家的弟弟,他们家的床,但这事儿真不归他们管。还是那句话,周瑜打黄盖,谁都没办法。

 

明诚皱着眉望楼上,“疯子下手向来没个轻重……大哥这……”

 

“别叫我,”明楼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小病秧子上,“你要想管我不拦着,到时候你被他俩打了也别来找我诉苦。”

 

“昨晚明台没出来……”明诚压低了声音,语气虽然大半是担忧的,但也没刻意掩饰他的八卦。

 

明楼扫了他一眼,“还用你说,你的好弟弟向来擅长耍赖卖乖,只要那疯子把他打正常了,他肯定是咬住不撒口,不讨点便宜都算吃亏。”

 

“不是你弟弟?”明诚小声的顶回去,什么时候明台让明楼一不满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弟弟,把自己甩得那么干净真是没有浪费他一身长袖善舞的本事。

 

“你说什么?”

 

“我说该吃饭了,今天早上阿香煮了元宵,你一直念叨来着。”

 

“哦?她不是一直嫌麻烦不肯做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明楼挽起袖子打算去洗手。

 

“说是家里好久不来客人,更别说是中国客人,怎么麻烦都不为过的。”

 

“现在我这个一家之主想吃个元宵都要沾疯子的光了?”明楼又抬头看了看楼上,冷哼一声,“但愿这个客人要能起得来吃这个早饭才好。”

 

 

 

 

其实明台真没他两个哥哥想的那样觉悟低。他昨天晚上做的最过的一件事就是跟他老师说了一直想说的话而已。王天风显然不觉得从美国飞到巴黎的第一天晚上被他明显出了什么严重问题的学生告白是惬意的结尾。他大概是累得太甚,搜刮了半天可以用来责骂学生的粗口也没什么斩获,最终也就只剩一句“明天再说。”

 

明台欣然同意,扯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又殷勤的替他拉上窗帘,王天风刚想转头说‘不用麻烦你休息去吧’,低头一看,这个学生已然在床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盖着被只露出个脑袋平静又淡定的看着他,仿佛在问‘老师你不是累了么?怎么不睡?’

 

这要是睡得着都有鬼了!

 

如果换个王天风心情不错的时候,他说不定还会调侃上一句‘你无耻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不过再一想,自己就是换了房间明台也会跟去,与其这大半夜的来回折腾,还是姑且随他吧,谅他也不敢如何出格,更何况自己是真的精疲力竭,耗下去更不划算,惹急了明台……这可是自己亲手驯出来狼崽子,咬不咬人他还不知道?索性脱了长袍也躺上去,没多大一会儿便睡去。

 

问题出在今天早上。

 

 

 

 

王天风是被舔醒的。

 

感觉到脖子上那道疤的地方温热的舔舐,王天风本能的伸脚踹向身前的人,一点儿没收劲儿,有全盛时期的八分力道。

 

明台实打实的被踢在地板上,心里是很有些委屈的,肚子也疼,尾椎也疼,头也疼,还从被窝里突然暴露在清晨的冷空气中,直打哆嗦,这么一想便又添了三分难过。自己摸索回被子里,双手环上王天风的腰,收紧,丝毫不觉得王天风面对面瞪着他有什么困窘。

 

“这样好的快,他们都这么说。”明台坦然的解释自己的举动。

 

王天风正决定是再给他一脚呢,还是用巴掌糊这满嘴胡说八道的学生一脸。

 

明台没自觉,想了想又接着跟他讲理,“不过老师这是旧伤,恐怕效果不明显,还是老师来治我的新伤吧。”他指着下巴,一本正经。

 

王天风快被他气乐了,“明楼跟我说你负伤,我还以为他骗我,看来是真的了,明台,你是伤到了脑子么?”

 

明台皱眉,“我是负伤了啊,这伤您真不管么?”

 

他下巴上指甲大小的口子已经结痂,被他不依不饶的指着强调。要不是就在眼前,王天风冲着他那一脸郑重其事都要信上三分。

 

明台环着他的手半点没松,试图要继续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但每天早上负责把他拎下楼的明诚分秒不差的敲响了客房的门。

 

“明台,再不起床饭就凉了,你不吃王先生还要吃呢,一点儿不知道顾人。”

 

“哦,知道了。”

 

王天风听着他们兄弟俩一应一和恨得牙根痒,只觉得明家从明楼起都是一水儿的阴险狡诈,不是说收养的么?这一脉相承的皮里阳秋都是随谁?!

 

他猛地掀开被子,起床洗漱,全当感觉不到背后那道视线紧贴着他的一举一动。大风大浪都经过了,难不成会翻在自己学生手里么?他还真就不信那个邪。

 

 

 

 

可能是因为终于吃到了惦念已久的元宵,明楼心情很不错,懒得调侃黑着脸的王天风,只随便看了两眼自己弟弟,撇撇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总算有了人气儿,瞧这出息。明楼心里松了口气,继而又想着那株小病秧子有明台一半好糊弄他就谢天谢地了。

 

明诚正看着自己今天的日程,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明楼,“大哥不是说学校里有个教授退休空了个缺么?正好王先生来了,推荐信我替你写好了,一会儿别忘了签字。”

 

“我有说要留下么?”王天风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挑眉看着明诚。

 

“这么说,您不留?”明诚微笑不减,只去看明台。

 

王天风也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明台还是安静的埋头吃饭,一粒元宵在他嘴里千刀万剐都没被咽下去,端着碗的那只手筋骨毕现。嘴边的‘不留’二字到底是没说出来。

 

明诚笑了笑,从记事本里抽出准备好的推荐信递给明楼,又交待了几句便出门了。明楼看老对头皱着眉难得犹豫的样子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你当我这大哥好当么,还不是被这几个小兔崽子爬到头顶来撒野。

 

明楼自觉自己是老了,心肠软,好言好语的劝慰,“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容易拼来了太平年月,就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你但凡有当年一半的决断都不会如此婆妈,又不是你说我的时候了。”

 

王天风一摔筷子,“什么叫有当年一半的决断?我现在怎么了?!”

 

明楼诧异,“你我当年在这儿的时候你比我能耐啊,整天说我招摇过市,结果呢?关上门算了算桃花债,我和阿诚两个人有你一个人多么?还一副世人多负我的孤高样子,你甩手甩得比谁都干净,怎么?我记错了?”

 

眼看王天风就要起身动手,明台总算放下跟他难舍难分的碗筷拽住老师,笑得温和安抚,“老师,您脾气还是这么不好,多伤身呀,现在可不比当年了。”

 

明楼看他弟弟这副样子更想叹气了,明台是稳重多了啊,都会谋而后动了,凭疯子这外强中干的架子,多半是沦陷在望,一点儿悬念都没有,太无趣。

 

王天风冷哼一声,甩手上楼去了,明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尽头,转头颇为无奈的数落他大哥。

 

“大清早的偏要惹他一肚子气,大哥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儿了。”

 

“你现在是教训我么?!”明楼装作生气,一板脸,就要伸手打他。

 

“哪里敢,你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老师,我都惹不起,只好当个夹心饼干省着你们打起来。”明台说完像是想到这画面一样,自己先乐了起来,飞快的把剩下的饭吃完就准备上楼。

 

“明台,”明楼叫住他,本想语重心长的交待几句,但看看这个不再年少的弟弟,又觉得没必要,他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叹了口气,“疯子为人狠绝,对人对己都是如此,如果他对你只有师生情分,是肯定不会留下的,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知道了,”明台应下,看老师早饭没吃到一半就被气上楼,拿起他的碗添满元宵,又端了碟糕点,边往楼上走边回明楼,“老师不想留那我就跟着他走嘛,我怎么会为难他。”

 

明楼眼神复杂的看他弟弟稳稳的端着饭上楼,连点汤都没洒,十分想问问他这般理直气壮的无赖是跟谁学的?总不会是自己吧?不,肯定是明诚,要么就是疯子,谁让他挑徒弟不长眼,活该被人算计。

 

 

 

 

明台进门的时候王天风正收拾自己的行李,看明台端着早饭简直头痛欲裂,他真是想不通这位小少爷的心思。当初选中明台,他承认有一部分是为了看那条毒蛇掀桌子,但明台的身份背景是很适合掩饰的,更何况据调查的报告看,明家小少爷聪颖早慧、文武双全,可以说只要不爱张扬简直就是完美的战士。飞机上第一次见面,王天风在心里的清单上划掉几个本来对明台的印象,那个被他大哥踢到港大的小少爷,分明是蓄势的豹、上膛的枪,风流青涩的皮囊之下是烧的滚烫的报国之心,只欠一个借口。不过太年轻,王天风当时满不在乎的想,仗着自己优秀便以为自己特别到可以无视一切规则的孩子,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固执又纯粹,聪明又单纯,只要他认为值得,便可以抛开一切包括自己去达到目的。王天风当时就知道,明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这种执着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王天风头疼,疼得牵动了牙齿。明台是成长了不少,稳重老成,年轻时炽热的火被耗尽,变成绵长和缓的水,无声的、温柔的、固执着,他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人,柔软的针锋相对,乖顺的不死不休,嗯,明台已经出息到比他大哥更让自己头疼了,王天风揉着脸颊缓解自己的牙痛。

 

“不管老师去哪里,都要先吃饭吧。”明台把早饭放在桌子上抬头冲他笑。

 

王天风坐在他对面,用勺子缓慢的搅动碗里软糯的元宵,谨慎的开口,“我们谈谈?”

 

“好啊,”明台笑得轻松自然,“老师想谈什么?”

 

“是你想谈什么。”

 

“我?我想说的昨晚都说完了,老师不信我?”

 

“信,”王天风放下勺子靠向椅背,“但你总要给我个理由,我记得明少爷纵横情场多年最后被程小姐降服,定了婚约,如果没记错我还特地去祝福了你们一对璧人,不是么?”

 

“老师是说您给我任务那次?”明台终于挂不住笑,眯起眼睛,“怎么会忘,一直记得。”

 

“还以为如今你也该是儿女双全的人了,怎么再见面就荒唐得无法无天?”

 

明台低头玩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看他,声音又轻又慢,“既然老师问了,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我喜欢您是荒唐,老师您亲我又是什么呢?”

 

王天风像被人打了一枪一样身体骤然僵住,张着嘴发不出声,脸色惨白,耳朵尖儿上却是擦了抹殷红。

 

“哦,我不是说昨晚,是当年我‘杀’了您那次。”明台幽幽的补了一句,然后就认真好学的盯着王天风,看他到底要给学生一个什么答案。

 

明台让自己遗忘了当初,王天风又何尝不是呢?想起来就鲜血淋漓满目疮痍,他看见的不是自己的血,是他的学生的,是他所有学生的,死在战场、死在刑具、死在阴暗中、死在自己手里。现在被突然提起,最先想起来的竟然是电光火石间自己的唇擦着明台的下巴滑开。他是亲了,在他以为的‘死’之前,他想着不要对将死之人太苛刻,就放任一回能怎样呢?他供养着心血教出的学生,太阳一样烘烤着自己,怎么会在绝望背叛之时注意到耳边轻如飘雪的一个吻呢?这个年轻人的不可一世被自己磨光了,可自己却在不可一世中被他烙上心头痣,他以为明台永远都不会知道,如今都在清晨的阳光下被剖开,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碗,能淹死自己么?

 

哦,对了,还有昨晚,习惯性的被噩梦惊醒,他发现自己被抱住,他本来想当时就把这混账学生踢下去来着,但看着明台熟睡的眉眼,年华老去仍是如画,鬼使神差的,轻轻亲在他眉间,惦念至今算是再无遗憾,至于喜欢什么的,肯定是明台心结难解,解开就好了,他想,解开就可以看他重回人间,娶妻生子,平安圆满,自己便真是别无所求。

 

可现在,真的不能淹死在这碗元宵里么?

 

明台看他僵住也不作声,伸手探了探碗的温度,皱眉埋怨,“老师不想说就算了,先把早饭吃了吧,都要凉了,胃不好还不吃早饭,怪不得要养那么多年病。”

 

王天风平息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开口,“好,那就算我对你不起,不知道你会耽搁至今,不是你的问题,我道歉。”

 

“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明台手顿在碗边。

 

“意思是你不要抓着当年不放,以后不要再提,你我还可以隔几年叙叙旧。”

 

明台手猛的一扫,碗碟应声落地,散落遍地的碎片和糯米团子。

 

“老师,您可以不承认,也可以离开,就算您想一辈子都装作你我只是师生我都可以随您,但您不能质疑我对您的感情,这说得上是折辱了,老师。”明台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我去给您再拿一碗,地上不要动,我等会儿收拾。”

 

“你让我不要质疑,可理由呢?”王天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问。

 

“理由嘛,我没有,可我能告诉您我是怎么喜欢您的,您想知道么?”

 

“好,你说说看。”

 

“与您在一起,我不畏死,”明台转身迎着阳光俯视他,“当您抛下我,我不惧生。”

 

明台在阳光中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我就是这么喜欢您的,可以么?”

 

 

 

 

明台下楼拿饭的时候明楼正在门厅穿外套,看他下来哼了一声,“东西不要钱买?”

 

“越有钱越抠门,越老越抠,”明台看了眼表,“今天不是没你的课么?这是要去哪儿?”

 

明楼挥了挥手里的信,没好气道,“给你老师跑腿去,你个小没良心的兔崽子。”

 

“谢谢大哥!”明台马上识相的接过外套帮他穿上,换了一副狗腿的笑脸。

 

“他答应留下了?”明楼挑眉看他。

 

“嗯,老师说不过我。”

 

“就凭你生气了摔东西?”

 

“就凭我情真意切。”

 

明楼做出刮目相看的表情,“你转告你老师,冲着他把你教得如此厚颜无耻,他有今天就是活该。”

 

明台笑眯眯的推他出门,转身去厨房。

 

然而并没剩下元宵。

 

 

 

 

后来有一天,明台嚷嚷着要在羽毛球场上教训明诚,明楼和王天风闲闲的坐在一旁喝茶看热闹,难得没有斗嘴。

 

王天风觉得这是可以问那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的好时机,“明台都不记得他喜欢我,你为什么找我来?”

 

明楼看着两个弟弟打球,不如年轻时灵活,但生机蓬勃,如果他的花草也这样顽强就好了,他想着,心不在焉的应付王天风,“阿诚有一次早上叫他,那天晚上有宴会的邀请,他就趁明台洗漱的时候帮他挑礼服,挑好的时候正好看见明台擦了脸,拿起表小心翼翼的用拇指刮了刮表面,又放在耳侧听了一会儿,然后才戴上,后来他跟我说的时候一直惊讶,说从来没在明台脸上看见过那种表情,我问他什么表情,他说说不上来,只让人看着就觉得那个人的身家性命都吊在这么个死物件上,简直难过得想要哭出来。”明楼心满意足的喝了口红茶,总算把眼神转到王天风这儿,“我问他那是谁的表,阿诚怎么回答的你知道吧。”

 

王天风转头看气喘吁吁依旧打不过明诚的明台正在耍赖,勾起嘴角,招了招手。

 

明台正全神贯注的指责明诚欺负他拍子不顺手,没有面朝他们,却在他招了手后感应一般的走过来,像是眼角余光从未离开过他的老师,看得明楼死命撇嘴。

 

“没出息,家门不幸。”

 

阿香刚巧拿了壶新茶来换,听见他这么说‘噗’的笑了出来,明楼问她怎么了,她轻快的点点明台明诚那边,“咱们家哪个不是这副样子,光说小少爷,大少爷你也太偏心了。”

 

“什么样子?”王天风还真不知道他们家风严谨。

 

“怕堂客。”阿香说完回去,笑了一路。

 

阿香老家是湖南的,明楼不懂,可王天风懂了,神情复杂,理都没理刚走过来的明台大步流星的回屋子,明台茫然的看看自家大哥无辜的对他摊手,又看看那边怒气冲冲的背影,只能三步作两步的追上去。

 

明楼把毛巾递给明诚,看着明台追在疯子身边说着什么,精明如他,微妙的懂了。

 

然后球场上又横穿了第二个怒气冲冲的背影,和留在原地目瞪口呆举着毛巾的明诚。

 

“我又给你的宝贝浇多水了?”明诚边喊边追上去。

 

桌上的那壶新茶没人动,围着四个茶杯,盛满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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